讀書筆記《做工的人》(一):社會階層裡的自卑與歧視|園長的廣播時間

 記得大學時,我在補習班教課的時候,有位父親來接小孩,他穿一件汗衫,黝黑的皮膚,黏上一層灰白色的汗漬,腳上穿著長筒雨鞋,上面有一些乾掉的泥塊。在進補習班前,他特地對我說:「老師,我的鞋子有洗過,不會弄髒你的地板!」這位學生平時都是媽媽來接他,我倒是沒看過爸爸。這位爸爸說,今天媽媽叫他來接小孩,他一下班馬上就趕過來了,還好沒遲到。難得來接小孩,讓他顯得相當興奮。但是,他的孩子一見到他,就很不高興地叫出來:「為什麼不是媽媽來接我,你這樣很丟臉欸!」


丟臉?這位工人爸爸丟臉嗎?我記得有一位穿得整整齊齊的父親,因為他的孩子考不及格,對他搖搖頭說:「你真的很讓我丟臉。」


我記得有一天大約下午兩、三點,因為沒有吃中餐,兩眼發昏,經過一家越南小吃店。新住民離鄉背井來台灣,生活不易,我很願意給新住民一些支持,所以就到裡面用餐。不但可以嘗嘗異國料理,也可以幫助新住民,不是一舉兩得嗎?


很簡單的一家店,只擺了四張桌子,我坐下來,跟老闆娘點了一碗大河粉。我瞥見在四張桌子之外,在角落還有一張小桌子,這小桌子有春捲、河粉、空心菜、炒牛肉(或是豬肉),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餐點,不過也是滿滿的份量。有兩個小女孩坐在小桌旁,一邊吃、一邊玩、一邊笑。


「那是你的孩子嗎?」我問老闆娘。


「對啊!」老闆娘回答,然後接著大喊:「你們兩個趕快吃一吃,去寫功課。」


「她們現在才吃午餐嗎?」我接著問。


「對啊!中午比較多客人,沒時間弄給她們吃,現在比較有空趕快弄給她們吃。」老闆娘的表情似乎有點愧咎,無奈地笑著。


兩個小女孩看我跟他的媽媽聊天,也不怕生、笑著對我說:「我媽媽做的菜是全世界上最好吃的!」


世界上最好吃?那些米其林的星級餐廳,才是公認最好吃的吧?


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存有自卑與歧視,不管你的社經地位如何,家世背景如何,出身如何。工人的小孩會歧視自己的父親滿手髒污;而身為律師的父親,也會歧視自己的小孩功課不好。


但是,我們的心,也存在自信與寬容,同樣的不管你的社經地位如何。小女孩可以很驕傲的說出,她媽媽做的菜是全世界最好吃!而身為工人的父親,期待接送小孩的心,也和所有的父母一樣。


我們總會有偏見,工人、外籍配偶、妓女,就是愛喝酒鬧事、吸毒、犯罪。而衣服筆挺的律師,漂亮套裝的女行員,就是聰明能幹,善良,愛護小動物,遵守法律。用眼睛看到的,往往不是真實。真實的事物,只能用心看。


什麼是善?什麼是美?欣賞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情,任何事情並沒有絕對的惡,或絕對的善。即使這件事是醜陋的、黑暗的,但你仍然可以去欣賞,發現其中善與美的部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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